「醫生說,這是一個奇蹟」

撰文:癌症關懷基金會董事長 陳月卿

我的另一半蘇起因為曾經罹患肝癌開刀,所以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回醫院定期追蹤檢查。最初是每兩個月檢查一次,兩年後改為三個月,十年以後延長為四個月一次。他是個聽話的病人,對於檢查更是按表操課,絕不拖延。

每次他去做追蹤檢查,看來總是一派從容,彷彿例行公事。檢查完了,照例會打通電話跟我報告結果,一句「醫生說沒事」,總能讓我高懸的心舒坦地放下。久而久之,我也從最初的忐忑不安,到越來越習以為常,甚至不以為意。

直到有一次他接受記者訪問,提到每一次躺在檢查台上接受檢查, 就彷彿接受法官宣判是否還有明天;十幾年來,歷經多少次宣判,早已漸漸看淡生死。我這才意識到,原來在他從容的外表下,也曾有一顆忐忑的心;原來疾病與死亡的陰影,從來不曾真正消失。

過去兩年他特別忙,又從閒雲野鶴回到忙碌、壓力大的政治圈。尤其他的工作相當敏感,為了保守工作機密,他連回到家都守口如瓶;媒體上的負面批評或錯誤報導,他也不回應,所有事都悶在心裡。加上外食頻率增加,除了早餐之外,他幾乎很少回家吃飯,天天忙到三更半夜,全家跟著晚睡早起,週末也不得休息,讓我非常擔心,深怕多年的保養功虧一簣。

2009年5月20日,他就任新職滿一年,也是開刀後的十八週年,因為他已有四年沒做較精密的檢查,醫生特地為他安排了磁振造影(MRI)檢查,並且跟四年前的結果比對。最後,醫生說他的肝看起來比四年前還健康,脂肪肝的現象大幅改善。他非常開心,檢查完迫不及待打電話告訴我這個好消息,還語帶幽默地說:「妳那套『玩意兒』看來效果還真不賴。」讓我好氣又好笑,吃了十幾年精力湯,就算鐵證歷歷,他口頭上還是有那麼一點心不甘情不願。

半年後的年度健康檢查,他的肝還是讓醫生嘖嘖稱奇。醫生說肝癌患者進行切除手術後,通常都會有慢性肝炎或肝硬化的情形,但是他的肝沒有硬化的現象。倒是案牘勞形,讓他身高矮了兩公分;再加上壓力大,出現了輕微的胃食道逆流。這也有跡可循,隨著他越來越忙,時間感越來越急促,吃飯的速度也越來越快,東西沒嚼幾下就吞下肚,每次都看得我膽戰心驚,卻也不是苦口婆心就能立即改善的。辭卸公職之後,希望比較舒緩的生活型態加上適量的運動,能幫助他重新「長」回過去的高度,胃食道逆流也可以不藥而癒。

兩年多前,曾有一位醫生打電話給我,問我究竟是怎麼照顧我先生的,因為他正在照顧一名肝癌病患,跟我先生的狀況很類似。他們都很幸運,雖然腫瘤不小,但有一層膜緊緊包著,沒有擴散和轉移,位置也很好,可以一刀切除,但是這名病人兩年後肝癌又復發了。

在討論過程中,醫生問了我先生腫瘤直徑的公分數,這讓我很為難,因為這是我和我先生的主治醫生之間永久的祕密,連我先生自己都不知道。但我轉念一想,醫生經常用腫瘤公分數來判斷手術後的存活率,這個數據對他很有參考價值,於是我勉為其難地告訴了他。他聽完倒吸一口氣,直說行醫二十多年,他只能用「奇蹟」來形容我先生的康復狀況。

我相信這個奇蹟是由榮總的醫療團隊、我先生的高EQ,以及願意積極調整生活方式的行動力所共同成就的。酒量不錯的他,從來者不拒到滴酒不沾;抽了二十多年、曾經戒過、復抽後抽得更兇的菸也成功戒除;從每晚熬夜讀書筆耕的夜貓子,到晚上十二點前一定上床睡覺;從無肉不歡,到少肉多蔬果,尤其堅持每天一杯全食物精力湯,到現在將近十五年,五千多杯精力湯,澆灌出堅實的健康基礎。

癌症關懷基金會董事長 陳月卿